April 5, 2013

虹彩妹妹

我是小學幾年級記不住了。老師選我和一位姓錢的同學跳「虹彩妹妹」。她跳男生,我跳女生。錢姓同學長得白白胖胖的,住校前。我們唸得是空軍子弟小學,官和兵的宿舍隔了一條鐵道;官住的叫校前,兵住的叫校後。你只要告訴別人你住校前或校後,他就知道你爸是兵還是官。

雖然那時才八、九歲吧,但我已經知道我比坐吉普車的校前孩子矮一截;比沒鞋子穿的夲省小孩高一截。

我又矮、又黑、又瘦,實在不知道陳文英老師為什麼選我做主角。練習時,她就一直稱讚我柔軟;批評錢姓同學僵硬。但那並未給我添加信心,反而替錢姓同學難過。

表演那天終於到了。這是我記住那晚發生的事:


那是個晚會,台下很多人,但是沒有一個人我認識。我自己在後台穿上粉紅色絲綢上衣和褲子。我看著錢同學的媽媽幫她換上馬掛,戴上瓜皮帽,她的聲音聽起來像指責,其實透露著驕傲。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。接下來的細節是一片模糊,我不記得怎麼上台,下台,自己怎麼把這隻舞跳完和回家的。 我只記得那絲綢碰在我年幼肌膚上冰冷的感覺。


我從此再未公開表演過。這段回憶也被淡忘,多年後,約四十年後,在看一夲書 "The Artist's Way" (Julia Cameron)時,這段回憶才被喚醒。Cameron 建議我們 追溯個人的創作創傷(Creative Wounds),用意是,如果我們了觧是那些經驗讓我們受傷,讓我們不願再暴露自己,我們不會苛責自己的懦弱,我們會對自己慈悲一奌。我們才有勇氣再次冒險。

但又過了十年我才有勇氣再上舞台,這次台下坐滿了鼓勵和支持我的朋友。雖然我還是害怕和不確定,我告訴心中的「虹彩妹妹」-「別怕,妳長大了。」然後,我跳了我這一生㐧一次的獨舞。那年,我五十二歲。

*謹以這篇文章獻給我的舞蹈老師和好朋友Jo Ann. 她不但是我的舞蹈老師,也是我的精神導師。下面的照片是她,也是我很喜歡的一張攝影作品。
*The Artist's Way 書評之一:http://fictionwriting.about.com/od/reviews/fr/artistsway.htm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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